乔渊

咸鱼写手,不定时掉落更新

【夏露】《With you》(3)

大概两个多小时后,差不多就进入委托人所说的受到恶魔袭击的范围了。这范围远远比想象得要大的多,不仅仅是委托人所在的城市,连周边的几个小镇也都被毁坏的差不多了。

即使是在行驶的列车上,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断壁残垣。有些倒塌的房屋上甚至还燃着火光,卷起滚滚浓烟。人们或跪或趴在自家的房屋前,哭泣着、尖叫着,就像是在为他们曾经平淡的幸福举行一场隆重的葬礼,那些悲嚎则是他们献上的挽歌。

当几人下了车,真正踏上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,一种遭逢劫难的感觉油然而生。即使是还在运营着的车站,其实也遭受了极大的破坏,坍塌的建筑残片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,现在也只是勉强把他们这批来救援的魔导士运送过来,便封锁了车站准备全员撤离。

一行人走在或许还能称得上是街道的坑洼地面上,在砖堆瓦砾的缝隙间隐隐传来幼小的孩子抑制不住的哭声,听上去似乎又是在互相捂着嘴,害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,只敢发出极小的动静。

现在这情景,应该没有一个人还能再说哪怕一个笑话。

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想象的范围了。

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城市里建筑物大规模倒塌,又或许只是小规模的袭击。但现在看来,列车行驶的这一整片地区都遭受波及,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都无一幸免,被贴上不幸受害者这样的标签。

而始作俑者,仅仅只是一个恶魔。

纳兹沉默着,在这种地方,居然能闻到熟悉的味道。这种糟糕的感觉简直令他想发狂,那样的人明明应该与这样的惨状绝缘才对……但就像是他一瞬间的错觉,那股味道马上就消失了,散的一干二净,仿佛那只是纳兹承载着自己的执念所产生的气泡一样。

她不在这,不会在这里。

他一遍遍地这样告诉自己,这里明明只能闻到恶魔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,不会的,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的,大概自己又犯傻了吧。

虽然已经这样试图说服自己,但现在的感觉如同曾经在一起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,就好像自己还是腆着一张傻脸去讨她开心的时候一样……

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。

因为他身为END的关系,对于杰尔夫之书的恶魔,纳兹有着一种本能的感应。而现在这种感应与内心的思念胡乱糅合,一张乱七八糟的网就这么把他捆了起来。

他是困兽,无可逃脱。

绝对不会的,绝对不会是恶魔。

他不断地在网中挣扎,想狠狠打一圈那样想的自己,但还是被自己的那种直觉紧紧束缚,嘶吼着被拖往深沉的黑暗。

啊哈哈,一定是晕车的感觉还没过去,自己的嗅觉失灵。啊,自己的那股本能的直觉估计也是扯淡的玩意儿。纳兹突然笑了起来,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,一切都焕然一新,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

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

即使他真的闻到了无比怀念的气味。

“接下来就应该去讨伐恶魔了吧?喂哈比,我们走!”干劲十足地挥舞着拳头,樱发的少年早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,蓝色的艾克希德伙伴紧随其后,两个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。

纳兹作为灭龙魔导士,对于战斗一向无比热衷,用会长马卡洛夫的话来说,他就是个为战斗而生的疯子。

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个看上去很亢奋的家伙,艾尔撒叹了口气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,身后是温蒂、夏露露和格雷。几个人甚至都不怎么需要调查情况,只要跟着龙的鼻子走就好了,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。

但大家都清楚的,纳兹是在逞强。

不论那个恶魔到底是不是失踪的END之书搞的鬼,至少身为END的纳兹,现在感觉一定不会好到哪去。

自己讨伐自己,感觉真的不会很奇怪吗?

不知道是谁这样叹了口气。

//

新生的恶魔漂浮在半空,她不需要费力震动翅膀就已经能够轻松站在众生之上。

空洞的眼瞳不知望向何方,看上去只是在发呆,手朝着面前的山丘轻轻拍了一下,就好像只是调皮的小孩子玩游戏,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。

但下一秒,山丘发生了爆炸,冲天火光将周围的空间都烫的变形。火焰残暴地吞噬着山丘,啃噬着山丘上的一草一木,咀嚼着上面一栋栋质朴简单的小房屋,将无数人们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拆吃入腹。

恶魔歪了歪头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就像是孩子玩腻的积木倒塌了,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

我,要毁灭。

我,要毁灭。

要毁灭,这一切。

恶魔轻声喃喃着,失去焦距的瞳孔望向脚下的村庄。人们疯狂地奔逃着,村庄里妇人的尖叫与孩子的哭泣乱成一片,男人们已经套好了马带着家人往外冲去,只求能在渺茫的希望里争得哪怕一丝丝生机。

他们不想死。

恶魔点了点头,又茫然地摇了摇头,快活地眨了眨眼睛,嘴角咧开笑了起来,但又迅速瘪了回去,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,张着嘴吐出几个奇怪的音节。

毁灭别的东西吧,他们不想死。

恶魔似懂非懂地又念叨了几遍,即使脑子里一片混沌,不时有火烧的痛感炙烤着她的神经,但这些和眼前的事情相比都显得无关紧要。

END之书说,当她毁灭了这些无聊的东西,就能知道一切,就能知道她所执着的是什么。

我是谁?

我执着于什么?

恶魔常常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,但总是一无所获,得到的只是大脑更加剧烈的疼痛,浑身也像被火燎似的,就如同她刚变成这个鬼样子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。

咦,等等,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吗?

恶魔突然得到了灵感,兴奋地睁大眼睛,习惯性地转身想拉扯着什么人说说自己的想法。

但是身后什么都没有,当然更不可能有人在。

恶魔失落地扁了扁嘴,还来不及问问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些,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居然下意识有向某个人倾诉的欲望,脑子里就又被那些诡异的咒文占据,每响起一个音节,就好像在她的神经上重重地落下鼓锤,疼的她龇牙咧嘴。

她在空中扭动挣扎着,心底燃起更多破坏的渴望。

要破坏,要毁灭,这些无聊的东西——

暗红色的花纹猛然发亮,如同流动的岩浆,在她周身疯狂地游走。她展开的翅膀上所附着的火焰也随之一振,如同雨点一样散落在地上,所到之处皆传来爆炸的巨响。

剧烈的燃烧,一切的一切,都将葬身于火海。

无人生还。

……

……

本该,是这样的。

明明应当一切都被毁灭,被纠缠着罪恶诡异的火焰所吞噬,那些在地面上狼狈逃跑的人们、庄园农场里瑟瑟发抖的牲畜也都应该被焚烧殆尽。

但火焰散落而下,倒塌的只有一栋栋房屋建筑,那些还尖叫着来不及逃走的人们也都被一股热浪掀了出去。

惊慌失措的受害者们在街巷中奔逃着,有的人趴在地上,身体竟因为恐惧而站不起来,但没有一个人,甚至任何一个生命,因这场灾难性的大火而逝去。

还能看见一个穷孩子哭着抱紧她心爱的小猫连滚带爬地往村子外跑。

还能看见马不停地嘶叫,惊恐地撒开蹄子在栅栏里乱撞。

……

“杀了他们——践踏他们——”

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那嘶哑尖厉的声音,恶魔懵懂地摇头抗拒着,但那声音更加愤怒以至于忍不住咆哮起来。

“赐蝼蚁以怒火——降罪人入地狱——”

可是他们没有罪。

恶魔摇着头,指甲都紧紧扣进肉里,她努力睁大无神的双眼,想将这声音驱逐出去,身上束缚着的铁链叮叮当当地响,唱着怪异的葬歌。

铁链渐渐拉紧,扼住她的脖子,粗暴地挤压着她已经变形的身体,好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也勒出来一样。

恶魔痛苦地叫喊着,仿佛每一寸筋骨都被利刃划开,纤瘦的身体紧紧团在一起,试图用翅膀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来减缓疼痛的感觉,但一瞬间就失去控制,重重地坠向地面,在坚硬的土地上砸出一个深坑。

烟尘散尽,恶魔仰躺在坑底剧烈地喘着气,身体也跟着一起一伏,皮肤上被坚硬的碎石划开的伤口正往外淌着鲜红的血液,密密麻麻的火焰包裹住遍布全身的伤口修复着,感觉又疼又痒。

不消片刻,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就都无影无踪,只有敏感的痛觉还崩溃地重复着刚才她所经受的严酷惩罚,恶魔忍不住颤抖起来,大滴大滴的汗落到地上,浸出一片水渍。

她是恶魔,一个没有自由、被铁链束缚着的恶魔。

“我赐予你自由。”

那个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恶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好像装了满满一盏星星,她支撑着想坐起来,巨大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碰撞着击出一阵音符。她张开嘴咿咿呀呀地发出短促的单音节,这一切足以表达她的兴奋。

“要杀掉……”

那个声音轻轻地念出一个名字,但不知道为什么,恶魔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,睁大了双眼,嘴唇一开一阖,脸上最后的血色褪尽,连身上的经络也不受控制战栗起来。

她下意识地用翅膀再次包裹住自己的身体,想在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放声大哭,想嘶声尖叫,想用她的爪子撕裂这恼人的声音。

甚至渴望自己不如就这样消失掉,没有听到过这样一个名字,她不再想知道执念的答案,也不需要自由。

她本能地不想要那个人死。

她下意识地抗拒一切有可能伤害到他的行为。

“杀掉……杀掉艾特利亚斯·纳兹·多拉格尼尔,我可爱的恶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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